「十八歲前我屬於家族記憶,十九歲後脫殼往自己的道途走去,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會走去哪裡,只是懷抱著希望去面臨一次次的新風景。」小黛給我的新書簽名,上頭是桃紅色鋼筆吐出的墨跡:但願妳在家族記憶中,獲得能量,持續行進。台北.草葉集

 

 

 那天的新書分享會上,參加者帶著各自收藏的家族物品,我帶著搬去花蓮住宿舍時候,從家裡帶走的父親的一小張油畫,尺寸大約是一本書的大小。畫中,父親是畫了恆春的草原吧!就是那一片,阿公童年記憶中牧牛的草原,我猜測,遠方有紅屋頂的一排房子,那是家吧,我繼續猜測。

 要去哪問呢?記憶中除夕晚餐桌上,阿公會唱起《思想起》。我不懂我的祖先為何要漂洋過海來台灣,在上岸後埔里,還遷移到滿州,再搬到都蘭,再搬到大里。血液裡,還是眷戀著大海,於是命運帶我去東部,看著大山大海......「當你仔細去細數自身座右銘與價值觀變化時,藏在靈魂的那些傷,就會在啃食自尊時,緩緩地再現。直到我們完全地釋放,亦或找到一個能化解的理由,那時候,我們必然會明白命運帶給我們的意義。」

 

 在讀這本書之前,喜歡小黛訪問台灣各個角落的人物,彷彿可以螁下她們的偽裝,寫出原本的樣子。也喜歡她每個短篇,最後的結語,在〈觸景傷情的時代〉這篇中,形容自己:「我那原生的樸真一年一年的剝落,舊像賣場的甘蔗,只剩一根黃,紫衣早在上檯面前就被世故削掉。

 讀書,我很少折頁角來做記號,近年遇到喜歡的書,我總畫上線,讀這本書時我卻折了頁角,做記號在那些深刻的篇章上;家族的記憶,其實就像這些摺痕,隱隱約約看不到,卻能提醒妳,那一頁是重要的。小黛在那篇提到沙發的文章中,結語這麼下:「某些重要的東西再失去也會存在心裡;而存在心裡的,人們不該因為擁有就覺得自己有能力失去。」

 朋友說,離開家的孩子們,才會想要讀這樣以家為題的書;對住在台北,工作在台北,總生活在家裡的人來說,沒有那般深刻。很多篇幅談到吃,之前遠離島嶼住巴黎後,才能感受到食物的家滋味,「當我們轉身重拾起鍋鏟,切菜加調味料,就會發現,那些記憶中的東西,就如菜餚沸騰出滋味,成為故事中的調味品。」填飽肚子必須靠自己的異國生活,我終於自己做了菜頭粿,做了甜點跟南瓜湯實驗,才會回想各種父母進出廚房的經驗細節。

 

 我陪著外婆彎腰將田中的韭菜割起,手快速將泥土撥掉,挑起枯黃小葉,剝去最尾端土色那薄膜,安靜地反覆,坐在黃昏的門口,蚊子狠毒的攻擊長褲下縫。那時候,我忘記小時候多麼畏懼母親在麵裡加入大把韭菜,我吞嚥不下去的味道,忘記包在水餃裡,每當有高麗菜跟韭菜選擇總不選後者。夜色暗了,外公替我點了門前燈,我還想快速地挑完菜。那一大把,通通都是要裝入母親的菜籃帶下山的。小黛說得沒錯,回到家,我們就是另一種姿態,只是孫子,跟女兒,鄉下子民。

 

 反覆地咀嚼這一句小黛母親的話:「有些事情,心內知曉,也未必要明說,說了要是兩敗俱傷,就會失去安頓彼此的機會。」恩,我決定每次回家都擦一遍地板,丟掉那些遺留太久的空罐子,不是我擅長的冰箱內容物,就別亂扔了。

外婆家附近的櫻花 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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